研讨会｜环境、社会与国家：七至二十世纪的太湖平原

2025年6月21日至22日，由复旦大学历史学系主办的“环境、社会与国家：七至二十世纪的太湖平原”学术研讨会在上海召开。来自南京大学、苏州大学、浙江大学、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央民族大学、浙大城市学院、山东大学、安徽师范大学、南开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上海财经大学、上海师范大学、上海社会科学院、常州大学、江南大学、盐城工学院、浙江工业大学、井冈山大学、上海应用技术大学、上海政法学院、复旦大学等20余所高校及科研机构的40余位学者齐聚一堂，围绕太湖平原自唐宋以来到二十世纪长时段内的环境变迁、经济发展、社会结构及国家治理等核心议题，进行了深入研讨。会议共设六场专题讨论，内容涵盖水域生态、灾荒应对、城乡治理、士人生活、赋役调控等多个方向，集中展示了近年来相关研究的新成果。

主旨发言：长时段视角下的太湖平原研究

会议开幕式由张海英（复旦大学）主持。范金民（南京大学）在发言中，强调了太湖平原历史研究的学术价值，特别指出十三世纪以降存在着显著的阶段性差异，例如明代前中期与后期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便迥然不同。他主张将太湖平原的研究置于更广阔的全国性乃至国际交往网络中进行审视。王卫平（苏州大学）则归纳了江南研究的百年学术脉络，提出未来研究需要借助新发现的史料与跨学科方法，重构对于以太湖平原为核心的江南社会的认知框架。冯贤亮（复旦大学）阐述了会议主旨，强调了太湖平原作为一个“地文-社会复合系统”的独特性以及前行研究的重要性，重视在环境史研究中人对于社会、自然的改造与影响，甚至是破坏，都需要进一步反思与检讨，重建从本土出发的历史经验。

专题研讨：多维度的历史考察

根据会议安排的六场专题研讨，比较深入地从各个维度探讨太湖平原的生活环境、社会变迁与基层治理等问题，多方面地揭示当中存在的国家力量及其影响。

“水域环境与社会”专场由张剑光（上海师范大学）主持，尹玲玲（上海师范大学）、梁志平（上海应用技术大学）评议。王晗（上海交通大学）的报告，讨论了两宋时期苏州古城的水文环境感知与社会调适策略；徐茂明（上海师范大学）通过分析方志的零星记载，指出明清江南虎患加剧的现象与小冰河期气候异常、水利失修导致的荒地扩张相关；孙景超（中国社会科学院）重新探讨了清初太仓地区“三江水学”的治水实践；王大学（复旦大学）揭示了近代上海海塘工程建设中交织的中外机构冲突、地方利益博弈以及吴淞口海防需求等多重矛盾，展现了地方工程的复杂背景；胡勇军（常州大学）考察了1930年代太湖流域资源争夺引发的生态危机及后续水利秩序的重建。本组研讨，共同勾勒了唐宋以来至民国时期的环境变化、人地关系的阶段性调适过程，呈现了水利工程背后复杂的政治运作、地方角力与技术知识应用等问题。

“环境变化与社会应对”专场由罗晓翔（南京大学）主持，黄鸿山（苏州大学）、胡勇军（常州大学）评议。巫能昌（复旦大学）解析了唐宋以来太湖平原龙神崇拜与祈雨民俗的关联以及变化脉络；丁修真（安徽师范大学）通过《游荆溪记》探讨了明末底层士人的科举生存状态与文化环境；王健（上海师范大学）评述了法国传教士禄是遒（Louis Gaillard）对于太湖流域民间信仰的调查方法及其影响；周琼（中央民族大学）则从历史与现实出发比较了太湖与滇池的围垦活动中合法性话语的建构问题；梁志平（上海应用技术大学）对1949至1970年代污水灌溉实践带来的环境问题进行了系统分析。这些报告都揭示了历史上应对环境变化时，地方习俗、文化策略与制度设计之间的互动关系，凸显了民间知识体系在环境适应中的重要作用。

“社会秩序与治理问题”专场由余同元（苏州大学）主持，叶舟（上海社会科学院）、芮赵凯（盐城工学院）评议。吕杨（常州大学）考述了晚明环太湖地区的盗贼问题及其对于管控体系的冲击；朱亦灵（南开大学）重新审视了乙酉年（1645）松江抗清活动中士绅阶层的动员机制与地方力量分化；陈时龙（中国社会科学院）解读了明代姚舜牧《药言》一书的主要内容及其在基层社会教化中的功能；陈岭（井冈山大学）剖析了太平天国战争时期太湖平原市镇中出现的权力真空状态以及“枪船”武装在填补地方秩序中的独特作用；刘红军（上海政法学院）以清末上海“马永贞案”为切入点，透视了司法实践中的权力博弈问题。本组研究聚焦于非常态（如战乱、政权更迭）下地方社会的治理状况，阐明了地方秩序在军事冲突、权力交接和司法运作过程中展现出的自我维持与修复逻辑。

“生活空间与地方社会”专场由陈时龙（中国社会科学院）主持，吕杨（常州大学）、王大学（复旦大学）评议。张剑光（上海师范大学）考证了元初华亭地区“特建散府”的经济地理基础及其对于行政管理的影响；钱晟（上海财经大学）论述了明清江南水运管理体制从“埠头”到“船行”的演变及其制度困境；余同元（苏州大学）提出了“区域空间生产”的概念模型，用以解析江南社会结构的形成与演变等问题；叶舟（上海社会科学院）通过对常州青山庄的考释，探讨了园林景观中所蕴含的阶层文化意涵等内容。这些研究揭示了历史上空间格局重构背后的经济动因与权力渗透，论述了地理景观演变与社会结构转型之间的紧密联系。

“士人生活与家族”专场由徐茂明（上海师范大学）主持，巫能昌（复旦大学）、王健（上海社会科学院）评议。芮赵凯（盐城工学院）重新评价了倭乱时期茅坤乡居献策的背景与政治意图；张志军（江南大学）通过量化统计分析了清代太湖平原地区嫁卖现象的时空分布特征及其成因；张献忠（山东大学）梳理了晚明湖州地区刻书世家的活动及其构建的文化网络与生活环境；黄敬斌（复旦大学）探究了嘉兴地区族谱编修中存在的“抄本群”现象及其文本特征与传播环境；冯贤亮（复旦大学）以“无岁不苦荒”的文献记载为切入点，解构了明末太湖平原面临的生活环境及其治理难题。本组研讨勾勒了地方社会变迁过程中的日常治理、士人生活的文化实践与家族策略的互动图景，彰显了地方士人在应对地方性危机与社会变化中的关键作用。

“赋役调控与基层政治”专场由陈业新（上海交通大学）主持，黄敬斌（复旦大学）、孙景超（中国社会科学院）评议。罗晓翔（南京大学）通过对清代江阴三十六镇的考证，探讨了“镇保”体系与市镇形成发展的重要关联；李宗辑（山东大学）以镇江府洲场公庄为中心，重构了明代地方公费筹措与管理的运作机制；黄鸿山（苏州大学）系统考察了乾隆、嘉庆年间太湖平原地区房租的波动情况及其社会影响；庞煊麒（浙江工业大学）梳理了清中叶太湖地区洲滩管理相关律例的演变及其适应地方需求的调整过程。这些报告剖析了基层治理体系、国家赋役制度框架下地方社会的具体实践形态，揭示了国家治理与区域社会之间的调适关系。

会议闭幕式由冯贤亮（复旦大学）主持，张剑光（上海师范大学）、周琼（中央民族大学）、张献忠（山东大学）、王建革（复旦大学）、孙竞昊（浙江大学）等专家对于本次研讨会关注环境史、社会史、经济史等领域的研究，作了宏观与微观的归纳与讨论，突出了长时段与微观研究相结合对于理解太湖平原历史发展脉络的重要价值。与会学者普遍认为，未来研究应进一步加强对田野调查资料、民间文书档案（如族谱、契约、碑刻等）的发掘与利用，积极开展跨区域的比较研究，以期在水利社会形态、市镇网络体系、国家制度的地方实践等维度，更深入地推进对于“江南模式”的历史认知。

（本文图片由刘紫依、张楚晗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