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张笑安：希望有一天，现偶能打得过古偶
擅长拍摄《树下有片红房子》《暗格里的秘密》这类校园剧的导演张笑安，此番挑战都市情感题材《深情眼》，把情侣间的生活日常展现得淋漓尽致。剧中独特的光影营造出的暧昧拉扯，让网友直呼“现偶的神”。
由张笑安执导，张予曦、毕雯珺主演的都市爱情剧《深情眼》，正在芒果TV、湖南卫视热播中。该剧根据耳东兔子的同名小说改编，女主叶濛（张予曦 饰）辞职后回到家乡小镇，偶遇了长着一双深情眼的李靳屿（毕雯珺 饰）。
《深情眼》剧照
张笑安希望自己拍摄的现偶能带给观众落地感，“而不是特别悬浮”。在他眼中，“有真实感的表演是最重要的。”
近日，澎湃新闻记者专访了导演张笑安，聊一聊《深情眼》那些好嗑又出圈的心动场面背后的故事。
导演张笑安
【对话】
怎么拍“一眼深情”
澎湃新闻：为什么选择执导《深情眼》？这个剧本最吸引你的地方是？
张笑安：第一，因为我之前拍的项目偏青春类的居多，《深情眼》是一个偏都市成人的情感爱情故事，是一个新鲜的尝试。第二，它的原著剧情里，有很多姐弟恋的情感拉扯，我觉得在影视化的表现手法上面，有很多发挥的空间。第三，它的核心是两个人彼此治愈的故事，我还是想拍一些正能量的题材。
还有，因为这是耳东兔子的小说，又是芒果TV的自制剧，之前跟他们合作过一次《暗格里的秘密》，这次《深情眼》的题材和之前的项目有些差异化，又符合平台调性，我们有种老友相见、一拍即合的感觉，所以选择再次合作，这是基于双方有一个信任的基础。
澎湃新闻：用三个词形容叶濛、李靳屿之间的关系？
张笑安：共鸣、孤独、勇敢。
首先是共鸣，他们两个人多多少少都算是在当下环境中的边缘人，在原来的生活里面都是属于格格不入，比较偏漂泊的状态。
因此，在灵魂上，他们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所以我在第一集就专门设置了吃饭的那场戏，他们俩坐在一个餐厅里，在大排档的两边，在热闹的人群里遥相呼应。我觉得这是第一集最重要的一场戏，也是我最喜欢的戏之一。
《深情眼》截图
这两个人都是在喧嚣的人群之中不被人理解的个体，才有这种共鸣，孤独也是一样的意思。
第三就是勇敢。这两个人在面对巨大的生活挫折或者过往时，会因为彼此的存在，勇敢地奔赴他们的情感，勇敢地面对过去的这些痛苦，这个是很难得的。
澎湃新闻：剧名叫作“深情眼”，如何通过镜头语言去体现？
张笑安：我们有个宣传文案挺好的，叫一眼深情。
我觉得，第一眼爱上了一个人，就会这种深情的感觉。我在拍的过程中，没有刻意地刻画这个逻辑性，它不需要理由，这两个人就是这村里边最帅最美的，很正常。
他俩为什么会爱上彼此呢，有一场戏，叶濛从医院出来，看到男主给小孩吃糖，这个镜头设计就call back了她小时候妈妈安慰叶濛的糖，这是一样的。男主身上这些细节，会让女主有一些熟悉的安全感。女主身上有很多活泼的地方，也是男主很喜欢的，包括爬墙翻墙头等大胆的行动。
像李靳屿这样的一个人设，更需要一个特别勇敢、奋不顾身的人，这种性格的人才能走进他的内心里，因为他需要绝对的、不会被抛弃的笃定感。
澎湃新闻：感觉女主是会主动走99步到男主面前的人。
张笑安：对，那是前面，我们后面就反过来了。如果你全剧看下来会发现，我们是随着步伐去展示人物关系的推进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会拍很多他们走路、溜达的戏，包括在海边，我们的海堤路上有很多这类戏。
至于“深情眼”，从拍摄角度来说，我可能更多地去捕捉他们在关键场次，情感产生悸动的时候，他们眼神中的这些，不管是闪烁也好，还是笃定也好，我去把握这些氛围，而不是说一个状态。
从女主帮男主擦伤口、洗疤等等，我会拍一些眼睛的特写，通过眼神的闪烁来呈现。这跟脚步是一样的意思，人物关系的变化，谁在主动，谁在逃避。
在甜蜜期，我会拍很多大眼睛特写，现在有些观众已经看到，每个人的眼睛里，瞳孔的反射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尤其是日落吻这类，这个是我们专门找角度去设计的，为了体现一眼深情。
《深情眼》截图
我拍戏，从来不做工具人
澎湃新闻：聊聊本剧你最喜欢的名场面？
张笑安：我喜欢的戏，一个是刚提到的两个人吃饭那场戏；一个是李靳屿跟叶濛回家，他俩在海堤路上不说话，一前一后走的戏；还有下雪的那个戏，我也很喜欢。从技术角度上来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在小巷打架的彩蛋。
《深情眼》剧照
还有一场戏，是叶濛跟方雅恩（张小婉 饰），她俩闺蜜吃大排档的戏；还有叶濛跟江露芝（黄婷婷 饰）最后和解的戏。这样的戏我还蛮喜欢的。
说实话，虽然咱们是个BG戏，但我想尽量地把这些周边角色和他们之间的人物情感落地，这样人物会更丰富一些。所以这些戏多多少少从侧面展示说，叶濛这个人性格的底色是什么样的，这些戏我们当时拍的时候也让我很感动。我觉得，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值得被歌颂的。
叶濛、方雅恩
澎湃新闻：方雅恩这个角色，不像一般现偶里那么工具人的闺蜜，也是很生动真实的人物。
张笑安：因为我拍戏，从来不做工具人。
澎湃新闻：不搞配平文学，是吗？
张笑安：程开然和方雅恩的那条线，我们也花了很多功夫在琢磨。以传统偶像剧来说，他俩应该中间就可以就该谈了，对吧？他俩整个的情感是非常落地的，没有说为了配平他俩就要死磕，你们可以往后看，我觉得还挺反差的。
我觉得拍一个戏，观众嗑的不光是男女主，更嗑的是一个世界观的打造。比如我之前拍《树下有片红房子》，就是一个群像。我希望每个角色，哪怕是一个快递员，我都想着给他们弄两个金句。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些配角标签性的、落地的表演，能够让大家更觉得，我们这个偶像剧，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不是特别悬浮。这些角色都是为了让这个故事更加落地。
澎湃新闻：你刚提到的闺蜜戏，最打动你的点是什么？
张笑安：我觉得，女孩子身上有男孩子缺失的部分，女孩在情感上会比男孩勇敢很多，她们在感情中的这种勇敢，包括闺蜜之间的相互托衬，平时可能是互相拌嘴，但关键时刻还是girls help girls。这种情感还是挺动人的，所以我蛮喜欢拍一些女孩子之间的故事。
澎湃新闻：有弹幕说，这部剧把情侣间的生活日常展现得淋漓尽致。你在现场，有指导演员把握这种生活化的细节吗？
张笑安：了解我的观众朋友应该知道，我从《红房子》开始就在钻研一种新的拍摄方法，我有刻意地去模糊观众，关于这个戏到底是不是现挂。有很多戏也是设计的，有时候是故意让他们笑场的演。
我自己拍戏的风格是偏纪实类的，尤其是都市情感类，你越纪实，可能会越打动观众。在现场，肯定是要保证演员的松弛感，给他们足够的自信，你感受到的东西就可以去演。
第二，你要如何去给他们设定一个情境，让他们能够最大限度地去发挥出自己的感受力。同时，拍戏要分好几个景别，不是一条就完事，还有剪辑接戏的问题。如何让演员在设计的情景里发挥，又按照我能接戏的方式去拍戏，这是我从《红房子》一直到现在钻研和琢磨的方向。
我觉得，有真实感的表演是最重要的，让观众自己去猜是不是现挂，也是挺有意思的观影体验。
《深情眼》剧照
张予曦又虎又飒，毕雯珺禁欲霸道
澎湃新闻：聊一聊与张予曦、毕雯珺合作的感受？为什么找他们俩来演这两个角色？
张笑安：首先是贴合角色，现在拍情感类的剧，准备期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CP感。CP感，我也不想重复。以前都有一个固定的CP模式，类似于女主是小太阳，男主是高冷学霸。这是特别安全、特别传统的选择，我最早《暗格里的秘密》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第一，我觉得观众需要看新鲜的模式；第二，我也不想重复过往的经验，想有一些新的挑战，所以做《红房子》的时候就更难一些，因为两个人都是小太阳，就是顺撇的CP。
《深情眼》看似好像是一个小太阳和一个冷酷的弟弟，但我们这次又反了一番，这个女主，她个性是小太阳，但她外形上又是个御姐。男主就是看似很高冷，但他又是个丧家犬，又拧巴了，这个就更难做一些。
我们在选角的时候，要找到一个演员身上的两面性，我觉得予曦恰好就满足这一点。她的形象给人的感觉是特别御姐，但私下大家都叫她阿瓜，她有特别可爱活泼，跟形象特别反差的一面。这个又虎又飒又可爱的个性，跟我们叶濛的感觉很贴。这角色不能演油了，你知道吧？御姐演不好，就很容易撩得很油。
毕雯珺，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距离感，包括他从小的成长、出道的环境，其实是很封闭的，他身上这种封闭且禁欲的气质，包括他身上的这种孤独感，我觉得跟我们这个角色还是很贴的。慢慢到后期，他也会有那种偏霸道的部分，因为毕雯珺本身也是天蝎座，跟我们这个角色也很贴。
《深情眼》剧照
澎湃新闻：拍这部戏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张笑安：说实话，最大的挑战就那条狗。我之前不太了解狗的品类，因为我是养猫的，他们就给我选了几条狗，我说这狗可爱。后来路透出来，有粉丝私信我说，导演你敢养比格，你也是心够大的，我才知道还有“邪恶比格”这么一个说法。
《深情眼》截图
狗真的是太轴了，根本不听话，满场飞。我们说，这狗是不是太年轻，比较有精力，然后怕它到处跑，每次要拍它戏之前，就先安排工作人员带它去遛，遛一两个小时，狗都累得不行了，回来就睡了。我们想，那好，终于可以睡觉了，结果一开机它又满场飞，精力特别丰富，根本控制不了，因为它不是那种训练过的狗。
后来有一天真的不行，太耽误进度，我就把狗拉到旁边，跟它好好地谈心，谈了一个下午。我在网上学怎么去训练狗，用零食怎么训的，最后才慢慢想出招来让它听话，前期拍狗真的太痛苦了。
张笑安微博截图
还有拍那些日落镜头，它最美的光，每天只有差不多15到20分钟的拍摄时间，我们有好多机位，最难的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完成所有的拍摄机位。
你们可能看到的很多镜头，感觉很唯美，其实特写的那些，都是我们人造模拟的一些光，不是真正的日落光，但拼起来是这样的效果。我们这个戏里面，每次一到日落，大家全部都是狂奔模式，特别赶，压力比较大。
《深情眼》截图
澎湃新闻：剧中许多出圈的场景，有点类似短剧的风格。怎么看待在短剧冲击之下的长剧发展？
张笑安：我比较乐观。因为从氛围感、镜头美学来说，长剧还有这个优势。我们本来画面信息就会比竖屏短剧更多一些，对于氛围感的打造上，肯定会有天然的优势。
关于长短剧，我觉得是观众观影的习惯在改变，我们也会因为观众对于节奏的要求越来越快，而去调整我们的剧本节奏、故事节奏。平台和制片人也给了我很大的创作空间和创作自由，让我去做不同的尝试，这对于一个导演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其实像这样的故事，大家看第一集，大概就知道这个事后面会怎么样，可能就是谈恋爱。所以我们在剧情推进过程中，很多观众已知或是常见的情节，我们就尽量去快进它，把精髓提炼出来，让观众保持一个比较快节奏的观影体验，这是这次拍摄我们在架构上讨论出来的风格，就让观众尽量不要掉。反推来说，这对于我们影视从业者也是更大的挑战。
澎湃新闻：有网友呼吁，“希望所有的现偶剧本都在张笑安手里过一遍”。
张笑安：很感谢大家的喜欢。一个项目从筹备到最终播出，需要很多人的齐心协力。我觉得《深情眼》是一个幸运的项目，芒果在情感赛道给了我不小的启发，我们的主创都很用心，演员们更是全情投入，宣传也很给力。这些力量汇集起来，才能让更多的观众注意到这部剧。
说实话，现偶确实比古偶限制要多很多。我也能理解，从播放量来说，古偶的受众还是更多一些。现阶段，我希望能多拍一些现代的题材，让观众看到不一样的内容，看到题材的丰富性。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现偶也能打得过古偶，这是我短期的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