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交｜反常规的G20约堡峰会：美国缺席“助力”达成联合宣言，“全球南方”彰显力量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11月23日，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第二十次峰会在南非约翰内斯堡闭幕。南非总统拉马福萨在闭幕式上发表讲话，向各方在南非担任G20主席国期间给予的支持表示感谢，并强调本次峰会成功通过《领导人宣言》，体现了二十国集团在全球困难形势下维护多边合作、推动共同发展的坚定决心。
拉马福萨表示，在本次峰会上，全球南方国家的发展诉求被前所未有地置于全球议程核心位置。他强调，21世纪最大的增长潜力在非洲，实现这一潜力，需要加强非洲与G20乃至全球的合作伙伴关系。
英国广播公司（BBC）在会议开幕前的报道中指出，南非是本届G20轮值主席国中最后一个接任的国家，也是最后一个主办该峰会的南方国家。过去三年，印尼、印度和巴西分别担任了峰会主席国。因此，南非政府表示，希望利用其担任主席国的机会，弥合全球南北发展之间的差距。它希望推动公平、可持续发展和共同繁荣。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所长贺文萍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作为今年G20的轮值主席国，南非将非洲的关切、“全球南方”的关切加入了本次峰会的议程，也获得了与会各方的支持，“G20这个平台本身就是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坐在一起进行讨论的机制，通过将‘全球南方’议程加入讨论，还有包括非洲联盟正式加入G20，都表明在这个机制中，‘全球南方’的力量更大了。”
“全球南方”诉求被置于全球议程核心
本次峰会是G20机制成立以来，首次在非洲大陆举行领导人峰会。峰会还一反常规，在11月22日峰会开幕当天便通过了《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约翰内斯堡峰会宣言》，强调通过多边合作应对全球挑战，并呼吁加强对发展中国家的支持，以推动包容性增长与可持续发展。
在美国缺席本次峰会的背景下，《非洲商业》杂志报道称，拉马福萨将峰会通过的联合宣言“视为南非顶住了美国持续的压力，在G20峰会上实现了自身议程的证明。”宣言首先呼吁为较贫穷国家提供更多支持，以应对气候变化和其他灾难，呼吁更多地利用“负担得起、包容和可及的预先安排的融资机制”来加强减少灾害风险和防灾准备工作。
报道称，宣言还反映了南非在其议程中优先考虑的经济欠发达国家的其他紧迫关切，包括采取行动确保低收入国家的债务可持续性；为公正的能源转型调动资金；以及利用关键矿产实现包容性增长和可持续发展。
关于关键矿产，该宣言承诺支持加大勘探力度，“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并呼吁“促进矿产来源、路线、市场、加工地点和价值链的多样化；加强矿产资源丰富的发展中国家的价值保留和增值”，以及实施环境、社会和治理标准。
据新华社报道，11月23日，由中国和南非共同发起的《支持非洲现代化合作倡议》正式发布。倡议围绕支持非洲实现公正平等、开放共赢、人民至上、多元包容、生态友好、以和平与安全为支点的现代化等方面提出举措，呼吁国际社会加大对非洲现代化进程的关注和投入。
南非国际关系与合作部副部长莫拉卡23日表示，发展是非洲大陆的优先事项。在当前全球地缘竞争加剧的背景下，非洲国家的现代化进程面临诸多障碍，例如延长关键矿产的价值链、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加快绿色转型等。中国在此次峰会上提出的多项倡议，表达了中国对全球发展事业的支持，也展现了全球南方国家间的团结合作。全球南方国家携手发展、共同探索现代化模式，这至关重要。
贺文萍表示，经过多年发展，G20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讨论经济事务的平台，正转型为一个更广泛的国际治理平台，“因为经济跟地缘政治、和平安全是分不开的，比如俄乌冲突就导致了非洲出现经济危机、能源危机、粮食危机。就是因为地缘政治跟经济发展的联系越来越紧密，G20自然也就会讨论更多问题。”
“作为轮值主席国，南非在此次峰会的议程中“更多地提出非洲的关切、‘全球南方’的关切。”贺文萍分析道，比如债务问题，非洲国家认为债务负担太重，发达国家得采取一些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再比如矿产资源开发的问题，非洲不但要保护自己的资源，现在也希望矿产资源开发的增值能留在非洲，还有就是提高非洲的技术能力的问题。“这些都是非洲的关切，所以南非要在峰会上提出来。”
发出支持多边主义重要信号
据央视新闻报道，拉马福萨23日表示，通过本次峰会形成的《领导人宣言》“不仅是文字，更是推动全球行动的承诺”。他强调，多边主义依然是解决共同挑战的最佳途径，“我们一次次证明，分歧不能阻碍合作，共识终将引领世界前行”。他呼吁各方加快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推动更加包容、公正、繁荣的世界，“确保没有一个人被落下”。
与以往历届会议不同，本次峰会在开幕当天就通过了联合宣言。据法新社报道，拉马福萨22日在峰会开幕式上致辞说，G20峰会凸显了多边主义的重要性和现实意义，G20大多数成员达成压倒性共识，同意一开始就应该通过峰会宣言。他说：“G20强调多边主义的价值和重要性。峰会宣言的通过向世界发出了重要信号，即多边主义能够而且确实发挥了作用。它传递了希望和团结的信息。”
据新华社报道，国务院总理李强在开幕式发表的讲话中指出，面对世界经济复苏乏力，我们要坚持和衷共济，坚定维护自由贸易，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面对分歧矛盾，我们要坚持求同存异，积极寻找利益最大公约数，通过平等协商妥处纷争摩擦，推动解决各自合理关切。面对治理困局，我们要坚持与时偕行，带头坚持多边主义，加快推动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贸组织等机构改革，提升发展中国家话语权，构建更加公平开放的国际经贸秩序。
据法新社等媒体报道，多位出席会议的领导人和一些国际组织都表达了对多边主义的支持。加拿大总理卡尼表示，“全球经济的重心正在转移”，这意味着G20需要更加关注新兴经济体和南方国家。他说：“将新兴大国和发展中国家纳入G20就像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实际上有助于抵消特朗普缺席的影响。此次峰会实际上为多边主义注入了新的活力。”
法国总统马克龙11月21日向记者表示，G20不应因美国缺席而中断工作。他呼吁各国领导人加倍推进合作，“我们对美国的缺席表示遗憾，但峰会仍将继续……我们不能因单一国家的缺席而停滞不前。”他强调，尽管存在政治干扰，世界主要经济体仍有责任确保谈判按计划推进。
总部位于英国的乐施会表示，“南非为世界树立了榜样，确保二十国集团立场坚定，集体同意发表领导人宣言——捍卫多边主义——尽管面临强大的反对力量。”
贺文萍表示，本次峰会对多边主义发出了强有力的支持。她指出，尽管此次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遭到了美国的抵制，但依然通过了联合宣言，“而且是第一天就通过了，这就显示了非洲团结的力量，以及‘全球南方’乃至全世界团结的力量。”她表示，随着美国接任G20轮值主席国，“他肯定会把他的那套理念往G20里面塞，国际上这种发展理念的碰撞和讨论肯定还要持续。”
美国“缺席”为达成共识创造空间
早在本次峰会召开以前，美国对峰会的抵制就一直是笼罩在峰会上方挥之不去的阴影。
法国《世界报》称，美国对南非G20峰会的抵制可以追溯到今年2月。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当时批评称，南非G20峰会的主题“团结、平等、可持续”，“换句话说就是多元、公平、包容和气候变化”，这些主题是“反美主义”，他缺席了随后的G20外长会议。报道称，除了G20峰会本身，整个南非政府都成了白宫的攻击目标，美方指责南非政府煽动对白人农民的“种族灭绝”。为了澄清事实，南非总统拉马福萨于5月前往华盛顿，却不料遭遇“白宫伏击”。此外，美国还对南非产品输美加征高达30%的所谓“对等关税”。
《世界报》称，南非随即改变了应对策略。在全球南方国家以及欧洲国家多次重申支持南非担任轮值主席国后，南非政府公开坚决抵制美国的压力。南非国际关系与合作部长拉莫拉表示：“我们认为，G20应该发出一个明确的信息，那就是无论有没有美国，世界都能继续前进。”报道评价称，南非展现出的自信令人印象深刻。
据央视新闻报道，在会议前夕，美国驻南非大使馆照会南非政府，反对在未经美方同意下“以二十国集团共识为前提发表任何峰会成果文件”，遭南非政府拒绝。
剑桥大学可持续发展领导力研究所教授理查德·卡兰德在接受BBC采访时就表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特朗普的缺席可能会为达成真正的共识创造更多空间，因为人们不会再时刻提防他，也不会再试图预测或应对他的行为和立场。”他补充说，美国的缺席可能会让中等强国挺身而出，通过发表联合声明来推动他们想要的改革。
拉莫拉在此前曾表示，南非正在努力说服与会各国“必须通过一项领导人宣言，因为不能让一个缺席的人拖累整个机制”。德国总理默茨23日在接受采访时称，特朗普政府抵制此次峰会“是不明智的”。他表示，目前全球“正在经历一场重组，新的联系正在形成，但美国在其中的扮演的角色很小。”
不过，本次峰会上也有声音担忧G20的作用遭到削弱甚至走向中介。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马克龙在22日的开幕致辞中警告，G20正努力解决重大危机，但由于国际合作裂痕显现，“G20恐怕正走向一个周期的终结”。报道称，本届峰会召开之际，正值世界大国就如何结束俄乌冲突分歧加剧、COP30气候变化大会艰难落幕。G20与会领导人警告，集团在化解经济危机方面的作用，可能会因地缘政治分裂而削弱。
贺文萍表示，尽管有一些担忧认为特朗普政府的单边主义立场与G20支持的多边主义格格不入，但各方也存在妥协的空间，“不能说到最后G20这个机制就解散了，那岂不是更糟糕？”她表示，明年各方之间的谈判和博弈可能会更加激烈，“但最后肯定会找出一个（解决方案），总会有一些方法能够让有关机制继续前行，都是政治妥协的艺术。”